厚朴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皮囊即便是咸鱼,也要想着翻身的一天 [复制链接]

1#

文:缘缘堂堂主

细想起来,以前的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将理想挂在嘴边的人。“你以后想做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是我之前经常说的。

对我而言,理想是区分平庸和拔群的标签,可以将我从碌碌的日常中拽出来,构思自己镶着金边的未来,去实现自己注定不平凡的人生——说来有些赧然,我在以前的很长时间里,都认为自己是和别人不同的,被赋予着诸如改造世界之类的神圣使命,而日常的我,只不过是暂居的皮囊。

从学校毕业工作之后,原本幻想的未来被现实一幕幕揭开:不出意外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日光灯下的伏案工作,以及面对一片花白的电脑屏幕发呆。或者是摁住一个又一个deadline的喉咙,然后战栗的等待着领导的评价。

那个以前在心里想了几百遍的惊天动地的形象便逐渐模糊了。尽管有些不情愿,但也渐渐接受了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设定,既然是普通人,平安度日即可,所谓理想云云,便完全是务虚清谈了。

总是说别被现实打败,对我而言,波澜不惊的生活就是最大的现实,我没有被生活打败,而是从不情不愿到心甘情愿的和现实合流了,在现实的对面,是那个不清不楚的理想。

办公桌上的茶缸起了一层厚厚的茶垢,我不去管它,在没有理想的现实里继续软塌塌的活下去。直到我遇到了那本蔡崇达写的《皮囊》。

第一次翻开这本书是在出差的火车上,当时自己正被成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走却毫无所得的生活所带来的空虚感牢牢钳制着,被一种叫平庸的东西死死缠着动弹不得。

看到作者写自己青少年时期在家乡闽南小镇的经历时,惊奇地发现,那个叫黑狗达的少年也曾有过这样的困惑。布满破旧的青石板的小镇、疾病缠身却又万分执拗的父亲、日复一日的简单重复生活构成的现实远不是黑狗达心中的理想世界。但至于未来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对于十几岁的黑狗达而言,的确是有点深奥的命题。

正如书中提到的,他的心里隐约的有着那片闪动着银光的大海,尽管受到别人的百般阻挠,但“海是藏不住的”。《皮囊》这本书里,围绕着理想和现实这对命题,刻画了在那方闽南古镇里,一代又一代人所做的努力:阿妈的理想是将房子建高,成为镇上人瞩目的焦点;阿小的理想是想城里人那样生活;文展的理想是用自己的成就获得周围人的认可······

所有人的努力沿着时间轴交织在一起,见证着小镇始终存在着的理想和现实之间的沟渠,又逐渐改变着现实,并让下一代人在其中孵化新的理想。

从以上的角度看,《皮囊》实际上阐述的是有关世代变迁的故事。这其实是一个很宏大的命题,稍稍有点雄心的作家都会自觉不自觉的站到一个很高的地方俯瞰变迁中的人和事,并将之放置于社会变革和世代兴替等一系列大议题的幕布下审视,极力体现大时代下小人物的命运。

《皮囊》的作者蔡崇达似乎一开始就没有走这样的路线,并没有将那个闽南小镇和小镇里的人放在手术台上做各种横向纵向的解剖比对,将其中毫末的变化一条条拎出来展示在读者面前——也许他根本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的青少年时光全都交付给了那个叫做黑狗达的孩子身上,他没法连着自己的生活一起解剖。

于是作者选取了一条更为感性的路线,将家乡的变迁以及自己对于这种变迁的理解用理想和现实这对矛盾体串联。这实在是一个很有温度的视角。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面对这样的矛盾,作者的叙述跳出了故事向鸡汤文滑坡的危险,并没有用一句简单的坚守理想,痛击现实的口号回应。而是用自己关切的笔触,冷静的写下了小镇上每一个人在这其中的纠葛、困顿和焦虑。

比如阿妈在建房子的过程中受到的重重阻力,不被儿女所理解的寂苦,比如张美丽在小镇上办起了娱乐城之后,被传统和现代两种浪潮所夹逼的无所适从,比如作者笔下小镇上的阿小一心憧憬着香港的城市生活,却又囿于窘迫的现实而无法解脱的无奈。

书中的每一个人都围绕着自己的理想,热烈而又真实的生活着。面对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作者似乎也没有给出答案,反倒是每一个人在追寻理想的过程中表现的那份真实的执拗,被作者的笔触反复眷顾。

书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人物是作者提及的他的大学同学厚朴,性格正如他的名字那样“HOPE”,十足的理想主义者。他是如此卖力的活着,为了青春和心中的那个不可名状的冲动,像一个热情的布道者一般在校园里践行自己的主张。

他组的乐队名字叫做“世界”,仿佛世界就在那群青涩的年轻人脚下,离得那么近,而不再是明信片上的风景画。厚朴这个人物刻画的是如此的真实,不由得唤起了每一个读者心中年轻时胸膛里燃烧过的那股躁动——想要打破一切,然后自行决定以后的方向。

前几天,过去的大学同学在电话里和我说,正想放下手里的工作,买一张去成都的单程票,带上自己的吉他。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我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过如此这般疯狂的想法,那是当我们的自然生长碰到现实的天花板之后的自救,亦或是父母口中的叛逆。

但大多数时候,我们也只会一笑了之,然后低下头,寻找着前人在现实中留下的印记,将不成熟的理想装裱起来,题上“年少轻狂”四个字。

作者和大多数人一样,用每天的忙碌换取一个实实在在的前程,同时又旁观着室友厚朴一点点践行着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关于青春的狂想,甚至很希望厚朴能实现。

故事读到一半的时候,我大概就已经预感到厚朴最终的悲剧。但作者并没有简单的将失败者的标签贴在他身上,而是不由得思考着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最离奇的理想所需要的建筑材料就是一个个庸常而枯燥的努力”。

所谓的努力,我想多半就是在冰冷的现实中,怀揣着理想的余热,隐忍并挣扎着。

厚朴式的悲剧就在于,他满脑子想着理想的炽热,而不能容忍在过程中一丁点的冰冷。读到此我也略微明白了为什么越来越多的理想主义者被别人误解为幼稚,因为其中没有与现实的妥协。

在他们看来,一丝一毫的妥协就意味着背叛,是向平庸的滑坡。对于这样的妥协,我很清楚最终的结果,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会在妥协的那一刻,就走到了另一条岔路上。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