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别人领来一个患者,说是要号一下脉,一般象这样的情况每次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古人不是说“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终于理解中医传承为什么需要师傅带徒弟了,一个脉象书上说的怎样怎样都是抽象的文字描述,要变成感性认识,如果单纯靠自己摸索那得经历多少,把多少人的脉才能体悟?如果有师傅领着,遇到什么脉象,他会告诉你上手摸一摸,再结合书本上的描述,联系自己的体会讲一讲,再笨的人你也会明白了:啊,原来这样子的;现代中医已经失去了实践环境,一切靠仪器,也就失去这种精妙的断病推理的诊断方法;脉象和具体病症还需要一个衔接过程,对上号才行,所以,用把脉来考大夫,真心不容易。
对方女性,男以气为主,女以血为主,这个要记清楚;先把的右手脉,右手寸、关、尺对应的是肺、脾(也可测胃)、命门(肾阳);一上手这脉感觉特别的沉弱、重按还细(关部明显),还有一种发滞的感觉,尺部也很弱,因为右脉基本上是以气为主,于是有一个印象,严重气虚,痰郁阻闭,胃阴不足;再测左手脉,对应的是心、肝、肾(肾阴、肾精),左手脉主血;也是很沉而弱;这不是严重的气血不足嘛?再看看肝肾脉,重按有一点,从几部脉强弱相对权衡比较,不能以肝肾为主症;看看舌头,呀,舌面发干,津液不能输布,问问感觉口干不?舌形还小,气血不足嘛,舌中间还塌陷,中气不足;再看看,舌伸不出来,再伸,还是伸不出来,络脉缺乏濡养、淤阻;脑子里正转着思路呢,等等!突然发现手指下异常,感觉脉突然快了,再复诊右手也是,明显较刚才脉象有放大和急促感,仔细体察的时候,又发现对方有点情绪不定,于是收了手,考虑着怎么表述叙说来提问对方。
我先问,你主要怎么不舒服?对方:你发现我有什么问题了。这就是考大夫,一般的大夫会气血阴阳的说一通术语,要么患者就蒙了,反正也不理解,如果是个老大夫,也许会因不理解而心生景仰;如果直接说出西医诊断给出的具体病名称的,一般有两种情况:要么特别的经验丰富,古今都通,且能把西医病症和脉证对上了号;要么就是凭常规经验蒙的,大致什么病什么表现这点西医常识还是有的;说把脉能把出腰椎第几节间盘有突出的,不是神,就是忽悠,神乎其技的毕竟凤毛麟角。
于是只好考虑一下措辞,因为从脉象、部位、形态只能对气血状况作一种推论,具体在患者身上会表现出来什么症状,可以说是难下定论,需要技巧、经验、判断和患者的配合,所以说四诊,望闻问切有一个问诊,有时候是为了佐证医生自己的判断,以期更准确,考大夫其实很没有必要;但话又说回来,年轻的大夫就是要不断的提高技术水准,要经得起考验。
既然对方不说,只好自己找切入点;从脉象看因为特别弱而沉细,还带滞塞感,就是气血虚弱,经脉闭阻;胃脉明显,胃阴不足;刚才突然脉象表露出急促,一定是情绪急躁了,平时一定容易焦虑;这一说,患者马上接茬,我就是好焦虑,诊断为抑郁症,在哪哪哪看过;嗬,对路,这不是蒙的;有诸内而形诸外,这个外虽然很多不是我们直观发现的,但需要我们去收集信息;然后,对方再接着说,我就是这胃不舒服(比划一下),上不来气,喉咙特别难受,发紧,有时候疼,检查是咽喉炎。
我明白了,我不能说出咽喉炎还是经验不老到;肺胃脉特别沉细,应该往咽喉部位上顺带考虑一下,上气不足,阴分亏虚,经脉缺乏濡养,是咽喉症状的主要原因;这个按普通的咽喉炎治疗是没有效果的;对方说吃了很多治疗咽炎的药,含片也含了几大盒,不见好转,这就是原因,要考虑益气、滋阴、开肺气通痰淤阻络。
回过头来说抑郁和焦虑;焦虑是抑郁症表现形式的一种;什么是抑郁症?有心情压抑,情绪低落,思维迟缓,失眠,焦虑,悲观厌世,绝望等;前面很多文章说了人的情志问题跟气血状况很有关系;象对方,严重的气血不足,郁闭,不仅会有生理病变,也会表现在心理病变上;通气血,开郁闭,这是从根上浇灌;抑郁状态下为什么会突然的焦虑,气血冲击想破滞而遇阻,河道干涸,动能也不足;你去观察,如果人一旦表现情绪不耐烦的时候,是累了,乏了,能量不足了,需要调养休息。
于是,我说抑郁症和咽炎可以同治;怎么可能?!且听解释,都是气血问题;当时用了半夏厚朴汤加*芪、麦冬等滋阴、开肺、化痰、通络、利咽等药在里面;中医不是慢郎中,如果真正看对了路子,方子下到位,基本上几副药就能看到效果的,不是说一吃几个月还不见动静。
过后自思,如果用补中益气加葛根等是不是更贴切一些?没有如果,只有下次;中医也不是神仙,需要不断的实践总结,不怕揭短,就怕不思进取。